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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岁女子被传言为“出轨快递哥”后

28岁的杭州女子吴思琪（化名）卷入了一场谣言的漩涡。8月初，一段她被偷拍的视频在网络上流传，偷拍者同时把她做为独自在家带孩子的“小富婆”人设，编造了“富婆出轨快递小哥”的剧情。吴思琪说，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案例，追责到底。

12月8日，武思奇整理了事件发生以来的录音材料。新京报记者肖卫伟照片

正文|新京报记者肖薇薇实习生李玉宁

编辑|校对：|陈

本文约5371字阅读约11分钟

被拍到后的五个多月里，28岁的杭州女人武思奇(化名)觉得自己的生活失去了控制。

她删除了大部分通讯录；几乎从不出门，每天醒来，她的手机里有上百条新的私信，一罐速溶咖啡几天就能喝完，一天能抽一两包烟。

8月初，一段9秒的视频和编造的聊天截图在网上流传。

视频画面是一个快递点的内部，从桌子上摇起来，站在门边。身着紫色碎花连衣裙的武思奇出现在照片中。她旁边是一个堆满包裹的架子，三个拿着手机和包裹的男人在四处走动。这是一个月前，她去小区门口的快递站时，被隔壁便利店的老板郎拍到的。

之后，郎某和好友何某在微信上扮演快递哥和独自在家带着孩子在对面小区聊天的“小富婆”，编造“富婆出轨快递哥”的故事。视频和微信截图被传播，甚至出现在杭州城市热搜。

8月13日，余杭警方通报称，郎和何因诽谤罪被行政拘留9天。10月26日，武思奇向杭州市余杭区人民法院提起刑事自诉，要求以诽谤罪依法惩处造谣者。

武思奇说她的生活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因为处理这件事所涉及的精力和时间，她被公司劝退，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求职面试失败，她“社交死了”。有类似经历的网友发现她暖暖身子。她说：“把自己变成一个案子，追究到底，让大家知道这件事在法律上是违法的。”

27岁的郎满头白发。事发后，便利店一度无人问津。他换了招牌。他告诉记者，“等法院判决下来，责任就要承担”。23岁的何不愿接受采访。他的朋友说他在工厂，在家里。"有几次崩溃，哭了，后悔了，犯了一个错误."

“我是受害者本人，在求助”

12月8日下午，一个长长的加热器放在客厅中央，一只猫依偎在一旁，两把椅子面对面放置，武思奇坐在一边，弯着腿靠在加热器上。她已经被面试了三个小时。

武思奇化了妆，涂了腮红，涂了口红。她说了几句话，不时清清嗓子。她悄悄说了声对不起，站起来去厨房冲了杯咖啡。过来坐下，双手捧杯，身体前倾，听记者提问。

在过去的两周里，每天都有采访充斥着她。她在两张纸上写下了为采访预留的媒体和自媒体数量，已经超过20家。

除了必要的外出时间，比如会见律师或者陪生病的男朋友去医院，她几乎每天都要接受采访。一次又一次的采访，已经接近凌晨了。她给媒体发了一条没有安排的消息，说对不起。“毕竟大家都在帮我维权。”

四个月前，8月6日晚，她第一次看到偷拍的视频和捏造的聊天截图。

武思奇回忆说，她“难以形容，极其愤怒”。

男朋友李博文(化名)说那天晚上他们差点没闭上眼睛。当武思奇躺下时，她突然抽搐了一下。“她很害怕，崩溃了，但她没有告诉我们。”

武思奇说，8月7日上午，该视频被转发给了她的同事、社区业主和超市团购者。有人很快认出是小区门口的快递站，提醒“女生拿快递要偷拍。”

她甚至收到了一个外国网友的留言，只有一句话“我们都看了你和快递哥的视频。”

在郎和何编的聊天截图中，郎用的是真实的微信号，而何是注册小号。朋友们把消息分群发给了郎，有朋友调侃他说：“兄弟，你要生气了。”。

郎告诉记者，他出于虚荣心和自吹自擂的想法，和何编了一个聊天记录，并把一个偷拍女主人的视频发到群里。“我只是为大家笑，没想到有人把聊天记录传了出去。

郎说，他是杭州一群改装汽车爱好者，277群友大多是现实中认识的。群里男网友多，我们三天就放几个好看的视频，两头开玩笑。

他很快找到了最早的转发记录，8月5日，群友陶某转发给一百多人的群里，群里散开了。在传播过程中，加入色情图片，打包后转发。

车友集团的老板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迅速解散了该集团。

8月7日上午，武思奇和李博文报了警。找到一家便利店，郎承认自己偷拍了一张照片。协助联系何和陶，前往良渚派出所接受警方调查。“警方的初步答复是，正在调查中，先对三人进行批评教育。”武思奇说。

担心许多转发记录会被删除，证据无法保存，武思奇在微博和朋友圈发布了偷拍视频和聊天记录，并写道：“我是这起诽谤案的受害者！如果看到尴尬信息传播，请发截图给我！”

杭州电视台找到了武思奇。她戴上面具和黑框眼镜去面试。她说：“我不仅仅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要求大家给我发证据。”

她每天都会收到几百个网友的截图和截屏。她立即打开和关闭它们，并将它们保存在不同的类别中。"

武思奇说，在收集证据时，她可以“平静地”坐几个小时，而且她不会感到饿，一杯接一杯地喝咖啡。

网友提到的很多转发文章的网站，在她去搜索的时候都被删了。她找到了一篇《这谁的老婆，你的头已经绿到发光啦！》微信文章，8月8日发布在一个自媒体公众账号上，阅读量超过1万。第二天，她打印了文章，去杭州公证处对浏览量进行公证，并修正证据。

8月13日，杭州市公安局余杭分局下发行政处罚书。“经查证，郎和何利用信息网络公然侮辱、诽谤他人，情节严重。”郎和何被行政拘留9天。

“是她吗？”

警方报案后，武思奇很少收到恶意的私人信件，但她的生活就像一对米诺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

她主动在电话里把自己的经历告诉了父母。"谈话变得谨慎起来。"妈妈建议她回老家休息几天。“我为什么要回去？我在这里受伤了，但我什么也没做。我为什么要离开？”她的语气很激动。

那几天，她也收到了很多短信，大多是手机里“不熟的人”发来的。“问最近怎么了，有的就随便聊几句。”她意识到，“他们知道是我，不管是真是假，就是好奇吃瓜。”她开始删除通讯录。从这些“不熟的人”中，电话号码基本被删了，微信也删了几百人。

同事们的私下讨论也传到了武思奇的耳朵里。大家都提到了我被伤害的经历，当做笑话讲。她了解到，8月初的一位新同事甚至拍摄了她的公司的视频，并发送给了一些团体。

武思奇说，由于这件事的影响，她请了一周假，接到了公司的电话。“人力资源说你需要时间来处理这件事，也需要时间来接受自己的状态。可以在家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可以找一些其他的工作机会。”

这是她在设计行业的第八年。今年3月，她申请了这家公司的助理总经理一职。

武思奇说，下班后，她会制定每周计划，比如周末见朋友，逛逛周围美味的网上名人商店，时间表排得满满的。

她喜欢和烟火一起生活。冰箱上有很多在超市和书店拍的照片。我下楼的时候，总是去超市看看一排排的货架。“我很满足，日子简单，规律，舒服，美好。”

她唯一一次出门是去派出所和公证处。有一次到了公证处，正赶上午休。她站在咖啡店门口抽烟。一个男人走过，盯着她。突然，她拿出手机，在拐角处指着她。她跑过去抓住了他。“你拍了什么？”李博文跑过去抓起手机。真的花了女朋友。他删除了视频，清空了垃圾桶。那人不肯说原因，说：“对不起，对不起。”

走在路上、地铁上或便利店里，每当有人掏出手机，武思奇都会反射性地转过头。

李博文在工作中经常需要出差。他不能担心女朋友，不能参与工作，离职。

李博文说，一天晚上10点，他带武思奇在社区散步。她戴着面具，几个人分散在社区里。两个女人经过，盯着她看。李博文听到一句话，“是她吗？”他看着武思奇。她径直走过去，什么也没说，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情很沮丧。从那以后，她拒绝出去散步。

12月11日，武思奇和男友前往杭州市余杭区人民法院补充提交的材料。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无法达成的和解

8月22日，郎从看守所出来。他改了超市的名字和招牌，是他借的，装修后不久就开了。那段时间很少有客人上门，一个朋友告诉他，“女业主会担心被偷。”

郎告诉记者，在九天的拘留期间，他多次后悔。很傻，不懂法，我觉得只是个玩笑，和群里的人玩，吹牛。"

他回到工厂工作。他的一个朋友告诉记者，这几个月来，除了上班，他几乎没出去过，也没参加过什么朋友聚会。"他崩溃了，哭了几声。"。他转发了一份报告给何某，过了一天，何某回复他：“我后悔了，我知道错了。”

武思奇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在她看来，郎和何似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事发后，她多次路过郎某的店铺，透过玻璃门看到他。“你为什么不主动出来面对我说声对不起？”

联系郎沟通双方和解事宜。武思奇提出了两个要求。第一，谣言录了一段视频公开讲述事件，并向她和家人道歉；第二，造谣者承担她在本案中造成的实际损失。

郎答道：“我愿意接受你的道歉。”

8月31日，郎和何拍摄了向吴女士道歉的视频。受访者提供

在与何沟通补偿事宜时，想起来了，“他说对不起，我无法形容我听到的感受。”这是她在事件发生后听到的第一个道歉。

武思奇提出，赔偿金包括她和男友失业期间的工资、案件证据公证费、律师咨询费等。视频货代郎某、何某、陶某各有5.8万。

武思奇告诉记者，他一直在讨价还价，希望赔偿金能降到3万元。“那我觉得他道歉的目的是讨价还价。这不是认错的态度。我认不出这个道歉。”

郎也认为赔偿金额过高。他说，“吴女士只提供了公司出具的工资证明，没有提供每月工资流向。她应该赔偿半年吗？我们赔偿她男朋友失业造成的损失是不合理的。”

和解不会消失。“不是和解失败，而是我看到了他们的态度。他们没有采取错误的态度。我放弃了与他们和解，决定去法院维护他们的权利。”武思奇说。

沟通者陶在群里公开道歉后，主动找到的律师，达成和解。

传播人陶在群里公开道歉。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郎说，他接到很多网友的电话，“问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不道歉。”一开始，他会解释说他做了道歉视频。至于其他赔偿，“等法院判决下来，他会承担相应的责任”。后来他只静静听完就挂了。我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郎某的一个朋友质问，“他被拘留了9天。我看着他一直配合受害者谈和解。她现在一次又一次被曝光，因为她想成为网络名人？”

想成为一座桥梁

9月8日，武思奇感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去了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临床心理科，确诊为抑郁症。李博文因“免疫系统问题”间歇性住院。

武思奇找到了一名律师，她希望对造谣者采取后续行动。虽然这又增加了一笔开销，但她说：“我的经历不是个案，而是社会现象。能让心这么龌龊的人知道，这是触犯刑律，需要追究刑事责任。”

北京兴泉律师事务所刑事业务部负责人李楠律师表示，对于此类捏造事实的诽谤案件，受害人通常会以名誉权为由提起民事诉讼，但情节严重的，可依据《刑法》第246条及《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利用信息网络实施诽谤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的规定追究相应的刑事责任。

他指出，本案中，郎某和何某在微信上编造了模棱两可的聊天内容，并将吴女士聊天内容的视频和截图以“捏造事实诽谤他人”的罪名发送至微信群。同时《刑法》规定的情节严重的，吴灿女士对郎某、何某提起刑事自诉，要求对方承担刑事责任。

中国政法大学刑事司法学院副教授于冲从事网络犯罪研究多年。他认为本案中有三方当事人，即偷拍者、捏造者和传播者，因此有必要确认造谣者和传播者之间是否存在有组织、有指示的关系。首先，偷拍和捏造者属于造谣者，应负刑事责任；但如果传播者在不知道是谣言的情况下传播信息，只需要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10月26日，委托代理人向杭州市余杭区人民法院提交刑事自诉材料，请求法院以诽谤罪处罚郎、何。

浙江京恒律师事务所律师郑晶晶代理该案。

根据武思奇在微信微信官方账号文章浏览量上的公证书和收集到的群聊截图，群聊数量超过5万条。郑晶晶表示，“根据司法解释，诽谤信息实际上已经被浏览和点击了5000多次，可以认为是严重的。这个证据已经达到情节严重的标准，我认为应该可以立案刑事自诉”。

在等待法院受理结果的同时，武思奇递交了几份简历，申请设计行业和家居行业的总经理助理一职。去面试的时候，被问到“你为什么离开上一家公司？”她提问的时候会如实说出这几个月的经历，包括她的抑郁症。“对方会表示同情，采访就此话题打住。”

武思奇说，也许社会不准备接受我。“我在这种状态下处于社会死亡。我不知道这种状态以后会持续多久。”

有网友开始找她聊天。有网友发了一条长文，讲述自己被拍照或被诽谤的经历。她记下了数字，在有空的时候仔细听了他们的经历，并给出了一些建议。

一个独自生活的年轻女孩告诉她，因为她每天晚上都开着灯睡觉，“邻居传言她是个糟糕的专业人士，人们经常路过她的窗户，会说一些难听的话。”她鼓励道：“别怕，先把证据录下来或者拍下来。”

12月8日下午，在采访过程中，她拿起手机点击了微博。每天都有数百条未读的私人信息。她几乎没有错过，回答道。大部分网友发来鼓励，大多是“加油”。"你将能够成功捍卫自己的权利并坚持下去。"

武思奇说，在这件事上，她应该负责到底。“一旦我妥协了，有的女生看到你勇敢地站出来最后退缩，那我们还是要站出来维权，会有直接的影响。”

她希望自己能打赢这场官司。“那时候我就不再是负面新闻的受害者，以负面形象出现，而是以正能量形象出现。”

她说她想成为一座桥。在桥的这一边是一些受害者，他们正在遭受并且已经遭受了诽谤。桥这边是媒体从业者，法律工作者，心理咨询师。这是她最近两周一直在想的事情。“你能把这些力量集中起来吗？每个人都需要一些业余时间来帮助他们，这可以给他们很大的力量。”

武思奇说她现在心情好多了。她给自己做了红指甲，男朋友和记者买了两朵花，她拿在凳子上，一朵一朵的看着。